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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狗尾巷撞鬼事件
狗尾巷撞
鬼
事件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”，省城湿漉漉、淅沥沥的清明节又将来临。昨夜几经风雨，东川路两旁那些不知名的绿化树的叶子竟被无情地扫落一地，黄澄澄，湿漉漉。路上被雨水明显冲洗过的灰尘夹杂着落叶植物的芬芳，让人心情有了一丝舒畅。
清晨，我早早地起了床，在强记早餐店喝着价格低廉的绿茶，吃着一筐小笼包。早晨的早餐店除了门面飘散在空气中的煮食的蒸汽，还有来自店内四面八方的大叔大妈们的八卦。这些我也早已习以为常，也视它们为早上东川路的一大风景。
旁边3号桌的阿姨故作神秘地一手利索地滑开手机屏保，一边说：“哎，你们听说没有，昨天有人撞鬼了，就在狗尾巷。你们看，这篇文章还是今早才发上群的呢，‘狗尾巷撞鬼事件’。”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一直接触灵异事件太多，我突然来了兴趣，打算再来一碗云吞面，继续听下八卦。
“是不是真的啊？这些东西，八成造谣吧。”其中一个阿叔怀疑道。
“你别不信，人家说得可是有模有样呢。写这个文章的人可是亲眼所见，真是时运低，还跟那个东西撞了个照脸。听说，那晚他正要下楼去扔垃圾，恰好到二楼就碰见那个东西，整个脸都是血肉模糊，都看不见鼻子眼睛了，脸上的血还‘嗒嗒嗒’地往下滴，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，怪瘆人的。”陆姨又详细地小伙伴们描述道。
“哎呀，吓死人了。”坐在陆姨旁边的穿花衣服的阿姨拍了拍自己胸口，“你们说，那东西会不会是前天在巷口马路上被车撞死的那个老头啊？听说就住在我们小区里。”
“我看呐，八成是他了。”陆姨喝完最后一口皮蛋瘦肉粥，接着说，“啧，你们看这又是清明快到的，这些脏东西可是会到处游荡横行啊，还是回去买多点柳枝吧。”
“对对对，我那儿天台还种了两棵降龙木，你需要就来拿点回去避避邪吧。”花衣服阿姨又说，“不过啊，我还是觉得要请个神婆来做做法事什么的，大家伙天天在这附近进进出出的，老是惹到脏东西回家就不好了，也怪吓人的。”
“前天在巷口出车祸的那个，是老陈吧？”那桌人里一直默不吭声的老伯突然说，“听说是要给孙子买什么，过马路的时候不好彩（不幸）被一辆小车给撞了，听说那个司机是醉驾还逃逸了。老陈，你们还记得吧？就那个前些天还跟我们一起搓牌的那个老陈呢，唉，也是怪可怜的一个人，好不容易有个孙子，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。”
那两个阿姨突然沉默不语，而我的早餐也将将吃完。
回到科室里，正准备去查房，号称神内第一百事通的李敏珍有踏着轻快的小碎步，单手一勾我的脖子：“苏姐，你有没有听说……”
李敏珍正要继续往下说，却被我无情打断：“知道了，知道了，狗尾巷撞鬼事件嘛？”
李敏珍突然眼睛一亮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：“哎哟喂，厉害了我的苏姐，你居然都学会八卦了，而且消息知道那么快。”
“呵呵呵，难道八卦不是女人的天性吗？”我笑了笑，“拜托，每天去吃早餐，一群大叔大妈在讨论着，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模样，我能幸免嘛？只能浸渍其中，成为八卦的一份子了。”
“如果八卦的女人才是真女人的话，那苏姐你真是，我第一次觉得你如此女人啊。”李敏珍对着我不怀好意地笑着。
“哟，李敏珍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我乜斜了她一眼，她笑着摆摆手。
“哎，苏姐，那我想说的是……”
“李敏珍，护长要来查你房了。”我故意往护长办公室看了一眼说。
“天呐，我要先去查房了，被护长查出来哪里没做好就惨了。”话音刚落，李敏珍就像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。
我来到病房，又开始新一天的护理工作。“阿叔，早上好啊，早餐吃了没有啊？”我一边收起床帘整理他们凌乱的床单位，一边微笑着问候。
“吃了，马姑娘今天你当班啊？”4床的阿叔说。
“对啊，今天我上早班，管你们。阿叔，你吃完早餐记得吃药啊。”离开的时候我还特意叮嘱了他。
“哎，好嘞。”
“婆婆昨晚睡得怎么样啊？”我对昨天新收进来的5床病人说。
“唉，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呢，我在家睡得可好了。”婆婆说。
“嗯，医院的环境吧。医院你可以不用担心那么多了，配合我们医生的治疗就好了，不用这么紧张。我姓马，马姑娘，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的。”我安慰婆婆说。
“好的，好的。”婆婆点了点头。
“婆婆今天怎么样了呀？”我问6床的家属。
“看着比昨天精神点了。”家属回答。
我看了看6床的婆婆，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难受。她已经76岁高龄了，当初是脑血管疾病入院的，后来发生了脑溢血，从当初一个尚且能活动能讲话的人，一下子变成了只能靠着胃管、尿管和打着补液维持生命的卧床老人。每天早上，我们当班的护士都要给她做晨间护理，抹身、翻身经常重复着这些动作。而她除了在我们给她做治疗的时候眼球会跟着我们转动，就是经常在磨牙，有时还把嘴唇磨破出血。她什么都做不了，除了一动不动地跟那些管道生死相依。我知道那些治疗无法改变她的现状，只能勉强地维持着她随时岌岌可危的生命。我不知道做这样的“活死人”有没有意义，但我总觉得她的眼中有种绝望。有时候我想，或许放弃比现在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好吧。但我也明白，人活在这世上，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自主选择，更何况是生死呢？
我用力地摇摇头，突然感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占领了我的内心。
因为要准备下周科室护理查房的PPT的缘故，以至我五点半下班后还不得不留在科室准备资料，制作PPT，等我基本完成的时候，抬头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，街灯都亮了起来。我伸了伸懒腰，困乏得打了个哈欠，收拾好东西，医院。
狗尾巷，巷窄而深，灯火阑珊。我拖着疲惫的身子，拎着一份蘑菇炖鸡的外卖准备回到我的出租房。昏黄残旧的路灯不断地把我的影子拉长，缩短，又再拉长。晚上的七点四十分的狗尾巷，竟然就只有我形影单只地走着。突然，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，行走的方式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。他的手中似乎还拎着一个塑料袋，里面装着不知什么东西。他一个人，慢慢地向前方的楼房走去。不多久，他停在一栋楼下，我定睛一看，正是我所在出租房的对面楼层。他没有过多的停留，又开始熟练地掏出钥匙，插进那个门上的钥匙孔，然后走进去。我呆若木鸡般站立在原地，双腿一时间迈不开。我分明看到，那个男人是径直穿透了那扇绿色的铁门，而不是打开。我突然醒悟过来，他应该就是街坊口中所说的“脏东西”。
我忘了是怎样回到出租房，等到关上房门，听到房间里电视机传来的声音的时候，我才缓过神来。我并没有害怕那些东西，我始终相信没有一个灵魂会无端作恶于他人，但当我如此靠近一个鬼魂的时候，依旧有些被惊吓到。
“苏苏，你回来啦？”跟我合租的舍友林娜说。
“嗯，我回来了。”
“苏苏，我有件事要跟你说。是这样的，我们打算今年年底结婚了，所以，过两天我就会搬出去跟我男朋友一起住。唔，这个房间我已经放盘在网上，为你招募一位新的舍友啦。”林娜笑着说。
“哈哈哈，这样啊，恭喜你啊。”我微笑着说。
“苏苏，你也别嫌我说你，你也老大不小了，也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。”林娜一副恨铁不成的样子。
“对对对，我也这样认为的，我明天就去找。我现在很累，进去休息了。对了，结婚记得给我发个喜帖，我都准备好份子钱了。”我赶紧逃回房间里去。
房间的窗是正对着巷道的，也恰好可以看到对面楼的一家人的客厅。窗半开着，月光随风泻进来，添了几分微凉。我起身要去关窗，正好听到对面客厅里传来婴儿的哭声，一个年轻的妇女怀抱着婴儿，不停地哄着他。然后，客厅里另一个老妇人说：“家嫂（媳妇），你说阿B是不是看到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？这样，我等一下用降龙木的叶子煮点水，你给他喂了喝，辟一下邪。”
“妈，你说，会不会是老爷回来了啊？”年轻的妇女说。
“唉……”
我听不到后来那个老妇人说了什么，或许是觉得屋子有些凉，她便关上了玻璃窗。但我隐约看到，他们客厅摆放神主牌的架子边上立着一个黑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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